缠着让月儿说她的事。月儿正看着巧红的大肚子发呆呢,她想不到巧红会憨傻到这般程度,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月儿快说你的事呀,傻瞪着眼看啥哩?”巧红催起月儿。
月儿嘻嘻一笑就说:“我和耀先是四七年冬天婚的结,后来就生下新生,再后来新生就上学,再后来我就害了这场病,现在病好了,就和你躺在这场子边的斜坡草里晒日头。”
巧红知道上当了,就抡起拳头要捶月儿。月儿身子一滚躲开了,现在巧红的身子像笨狗熊似的不灵泛,她就坐那里气鼓鼓地说:“谁听你这些死盐没味的寡淡话,咱们拉勾上吊说好的,说你和吴根才的事情。”
“你才和吴根才有事情呢。”月儿变了声,也变了脸。她说啥也不能让没心没肺多嘴多舌的巧红把自己的话套走。
巧红看见月儿变了脸,就疑疑惑惑地问:“你和吴根才真的没有那种事情?”
“没有没有就没有。”月儿连说三遍,胆气不硬的月儿为啥敢对巧红说出这么硬的话来?她就不怕郭安屯把水磨房里的事透说给巧红,他们早就有了那种关系,月儿也怕,那天在水磨房被郭安屯用手电照住后,月儿五内俱焚羞耻的想到过死。回到崖口看到可怜牺惶的耀先和新生,她就又没有了死的决心,她不忍心让至亲至爱的已经经受了那么多苦难和屈辱的亲人再遭受一次失妻丧母的沉痛打击,那对他们父子才是最最残酷的。月儿病在炕上想了许多,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忍辱负重地活下去,和亲人们在一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月儿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也会像常人一样受到阳光的照耀和雨露的滋润。
后来耀先回来说吴根才和郭安屯结成亲家了,月儿一颗久悬不定的心才算沉落下来,她猜想这一定是吴根才为平息水磨房的事情,不的已做出的决定。郭安屯和吴根才结成儿女亲家,他的臭嘴就让封堵住了,他就不能四处张扬地去宣说这件事情。他也不可能给巧红说,给巧红说就等于是给满世界上的人都说了。他就对不起亲家翁了。月儿分析的对,所以她敢在巧红面前连声说出没有来。
“没有就没有,你没好气发火干啥?”巧红不高兴地反说一句,两个人隔开老远滚躺在斜坡上嫩绿的细草中晒起日头,再不说话。
月儿扭脸看见旁边的皂角树,惊乍的一下坐起来。那年麦秸积着火把皂角树半边的叶子烤卷,从那以后皂角树似乎一直没有缓过劲来,枝叶再不像原来那么繁茂,每年春天开出来的花儿再也不像原来那样旺旺稠稠的一树,可是今年开的更为稀少,那碎小的淡淡的白花在并不繁茂的绿叶中间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朵,和原先大不一样。别人可能谁都不留心在意这棵矗立在村口上的皂角树,但是月儿对这棵老皂角树却敬神一样地崇拜。
把皂角树当神一样的崇拜,是因为耀先给她说过:春上皂角花开的越旺,年景就越好。庄稼人谁不盼个好年景。月儿根据耀先的话细心在意地观察好多年了,那话真的很灵验。土改结束的那几年,一到春天皂角树上就开出稠稠旺旺的一树细细密密的小白花,那几年的年景就真是好,夏收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满车满载地往家里搬粮食,那几年谁家都是瓮溢囤满的。就连南疙瘩上的几亩旱地打下的粮食他们一家都吃不了。可是后来皂角花一年没有一年开的旺,年景就一年没有一年好。这种情况是从卖余粮那年开始的,进入公社化这两年更是如此,南疙瘩上的那几亩旱地别说是种回茬,连一料麦子都收不回来几颗,现在干脆就成了生产队的一片搁荒地。
月儿能不感到惊乍,能不对皂角树感到崇拜?月儿看着皂角树上那稀稀落落的几朵残淡碎细的小白花,深深地忧虑起来,为今年的收成和生活熬煎起来。生产队里的收成不好,打不下多少粮食,社员群众的日子就不好过。这几年按人头就没有分下多少粮食。月儿是一个家庭主妇,她知道粮食的金贵,巧媳妇难做无米炊,缺粮断顿的日子最让做饭的女人感到害怕。
月儿看着皂角树上没有开旺的小白花儿默默地祈祷起来,她祈求皂角神再多开出一些花来,祈求皂角神保佑着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不要让辛苦劳累一年的可怜庄稼人饿了肚子。
善良的月儿总有一个美好的心愿,既是她自己还在苦难的深渊里挣扎着,她依旧为别人祈祷着安宁和幸福。受到月儿祝福的人们呀,难道你们不应该也为月儿祈祷,也为月儿祝福吗?
吴根才伸展一下腰身,抬眼向西边的天际张望,在遥远的西方天际红火盘一样的大日头正悠悠地往一堆火烧云里坠去。
河滩麦地里弓腰弯背,锄一天地的社员看见队长在向西边张望,就知道下工的时候该到了,一天三晌终于熬到头了。日头都倦倦地毫无生气地坠落到火烧云里去了,人还能不感到倦困和疲乏。
吴根才一只手扶住红亮亮的枣木锄把,一只手抹下包裹在头上的羊肚白手巾,擦抹一把脸上的灰土和汗水,扯开嗓子,朗朗地吼一声:“下工。”
早在吴根才举头向西边张望的时候,一些社员就把锄头扛起来了,他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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